卡迪安第122团的将士们纷纷开始从沉睡中醒来,与自己疲惫不堪的同僚们换班执行警戒任务。
一名刚刚被替换下来的卡迪安的中士疲惫地靠着经过数次修补的战壕泥泞的墙壁跌坐,发出了一阵放松的喘息。在他身边,一名身着黄色板甲的帝国之拳阿施塔特侦察兵看了他一眼,被护目镜与呼吸器所掩盖的脸无从判断表情。但这名阿施塔特很快便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战线上。
中士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然后锤了锤自己因寒冷而刺痛的金属膝盖。大脑几乎麻木的他丧失了思考能力,但他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已经超过50岁的自己真的老了,已经不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适应战场的寒冷或是炎热。
就这样靠着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中士拿起了自己刚刚领到的后勤庭标准兵粮C型,撕开了包装袋。
一滩几乎凝固的肉块以及不知用什么做成的营养棒出现在了他的眼里,就着水壶里的冷水,他将这些几乎没有任何味道的食物强行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咽下。就像以往一样,这些东西尝起来像骨灰。
而中士的确尝过骨灰是什么味道。他脸上的那一团扭曲的被火焰所融化的肌肉便是他这个想法真实性的绝佳证据。
接下来,是中士为什么总是选择C型兵粮的原因。在被包装起来的食物底下,放着一包细长盒子包装的奥荷棍。
如同点亮了中士内心中的希望一般,他感到了一丝期待。用几乎颤抖的手将奥荷棍的包装撕开,他拿出了其中一根白色草纸卷起的烟草,将它放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深吸了一口气。奥荷草那刺激的香气几乎让他暂时遗忘了死亡的腐臭味。
但接下来他的心情便跌入了谷底。
他刚刚想起来,在前两天的作战中,他把原本应该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当成引燃燃料的火种,已经完全蒸发了。
“该死。。。”他咒骂到,然后望向身边的阿施塔特。
“嘿,大块头。”中士喊道。阿施塔特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名只到自己胸口的卡迪安中士。
“你这有么火啊?”
闻言,这名阿施塔特侦察兵下意识地把手往自己腰间伸去,但到一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摇了摇头。
见状,中士嘟哝了一句什么话,拿出了一个空了的激光手枪弹夹,用自己沾满泥泞的指甲挑了挑上面的安全装置。
“你不应该这么做。”
闻言,中士抬起头来望向刚刚对他说话的阿施塔特侦察兵。这名巨人已经拿下了他脸上的装备,露出了一张出乎意料年轻的脸庞。
“嘿,那真抱歉了。”中士说道,随后满意地将弹夹上到了激光手枪里,扣下了扳机。
与其打出一发耀眼的激光,这把手枪的枪口只是微微亮了起来。中士将奥荷棍凑到了那里的火光中,将其点燃。
在这期间,那名阿施塔特侦察兵只是很有兴趣地看着中士的一举一动。
“啊,活过来了。。”中士呵呵地笑了起来,享受着从嘴里吐出的烟雾。从眼角的余光之中,他发觉到那名阿施塔特侦察兵依然看着他时,中士向他递上了手中依然剩下不少的奥荷棍。
侦察兵愣住了,看了看中士手上的烟草,又看了看中士的脸。一丝愤怒逐渐浮现在了侦察兵年轻的脸上。
“我。。。”
“来一根吧,又死不了。”中士说道。
侦察兵脸上的愤怒逐渐被一个复杂的,中士看了之后觉得很可笑的表情所取代。之间这名年轻的侦察兵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之后,嘟嘟囔囔地抽出了一个在他手上像是牙签一般的奥荷棍,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中士把激光手枪凑了上去,给他点燃。
几乎一口,侦察兵就把奥荷棍抽了一半。烟雾与火光之中,他和中士两人忍不住地小声笑了起来。
“奥古斯特,中士,第122卡迪安。”中士对着自己的烟友伸出了手。
“真巧,我也叫奥古斯特。”有些惊讶地,年轻的侦察兵握住了中士伸出的手。
“哈哈,那咱们可真有缘分。”
两人接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透过雾气观察着远处的战线。
中士的奥荷棍抽完了,又拿出来一个放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对旁边帝国之拳的奥古斯特递出了另一根香烟。但他有礼貌地拒绝了。
“谢谢,一根对我来讲就足够了。”
“你确定?”
“确定。”他的口气和表情比起刚才缓和了许多。
“好吧。”中士耸了耸肩。再次拿出那把装上了被他改造过电池的激光手枪。侦察兵凑了过来,很有兴趣地指着他的那把手枪问道:
“这个办法是谁教你的?”
“这个?”中士笑了起来。“差不多三十年前吧,那会儿我刚加入防卫军。我们被派遣到一个背水星球上去镇压一个反叛的行星防卫部队。这颗星球是一个农业星球,PDF的武装只有老掉牙的激光枪和自动枪。他们为了弥补装备上的差异,他们用这种方法改造了电池,能让普通的激光枪打得更猛,更远。”说到这,中士遗憾地敲了敲自己的激光手枪,然后继续说道:
“当时我的小队很快就被这帮农民兵跟割麦子一样射翻了。虽然后来我们成功镇压了这场叛乱,但还是受到了比预计要更大的损害。所以之后私底下不少经历过这场战斗的人都开始用类似的方法点烟,以便提醒自己敌人会以出乎意料的形式来想要杀死自己。”
帝国之拳的侦察兵奥古斯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下头。
中士和侦察兵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突然,中士丢掉了嘴里的烟头,摘下背上的激光枪,开始瞄准迷雾缭绕的战线。在他们周围,卡迪安的老兵们纷纷被自己不知为何警觉起来的同伴们从睡梦中安静地唤醒,从泥泞中爬起,在战壕中散开。
侦察兵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名叫做奥古斯特的上士。
“他们来了。”中士低声说道,但足以让阿施塔特的奥古斯特听到,即使他还只是一名侦察兵。
“我什么都看不到。”
“仔细看,烟雾的变化。”
“侦察兵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他看到了迷雾中那不寻常的晃动与中间飘忽不定的影子。虽然有一丝疑惑,但他依然还是决定在Vox上通知阿施塔特部队的指挥。
“奥古斯特呼叫指挥,E-33区即将遭到攻击,请指示,完毕。”
“奥古斯特,这里是指挥,奥斯配克斯上没有任何读数,请确认,完毕。”
侦察兵疑惑地望向身旁的中士,中士只是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突然间一个浑身鲜血的混沌信徒冲了出来,他手上高举着绑着尖刺的生锈长剑,他的肺部因吸气而鼓起。
“血祭。。。”
他没能喊完,便被中士一枪放倒。
“为了卡迪亚,为了帝皇!”中士怒吼道,扣下了自己激光枪的扳机。
一束束灼热的激光弹伴随着空气燃烧的臭味打向迷雾缭绕的战线内。一阵惨叫声伴随着回击的火力以及枪声响起。一发敌人的激光弹擦着奥古斯特的头皮飞了过去,引得年轻的侦察兵用手上的爆弹枪进行了一阵点射。
“接敌,接敌!E-33接敌!”奥古斯特喊道。话音刚落,同属一个小队的其他侦察兵们几乎与他同时在Vox频道上喊了起来:
“接敌!E-21!”
“接敌!B-14!”
“接敌。。。”
身着狰狞铠甲手持链锯剑的敌人出现了,他们不知怎的竟然几乎好发无双地穿越了卡迪安们的火力网,一边高声以不知名的语言喊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口号,一边试图将防卫者们撕碎。
侦察兵超人的反应以及无数次的训练让他下意识地将瞄准,开火,转移目标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数名被爆弹枪击中的敌人如同撞上了一堵隐形的墙壁一般向后飞了出去,他们身上多了一个无法堵上的大洞。
战壕后方重爆弹枪火力点开始了他们震耳欲聋的射击。被鲜血,腐水所泥泞的地面被质量反应弹头打中后爆起,掀起一阵阵肮脏的水花。成片的敌人在火力中倒下,但是更多的敌人却一拥而上,填补了战死者的位置。
“让开!”混乱之中,一名手持重型火焰喷射器的身材庞大的卡迪安喀什肯与他背着一个庞大容器的同伴出现在了侦察兵与中士身边。只见他在两人从他面前闪开后便爬上了战壕,他用一只手将前段冒着蔚蓝火苗的火焰喷射器抬起,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另一只手扣下了扳机。
高压的普罗米修斯凝胶从喷射口中射出,穿过火苗,然后化为一条飞舞的火龙。
侦察兵与中士不由得地压低了自己的身体。就算没有直接与火焰接触,但他们依然感到这温度简直无法忍受。更不用提被火焰笼罩的混沌士兵了,他们发出了一阵简短的惨叫,空气因火焰而被消耗干净,然后安静地,直挺挺地倒下,断了气。
似乎对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暴风兵从战壕上一跃而下,向战壕远处前进。
火焰的帷幕战壕中的士兵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时间,他们将新的弹夹装进枪里,为神皇献上祝词,然后。。。
原本掩护着他们的火焰与浓烟成为了他们的毁灭。
那些**着肩膀,身上绑满铁链的巨人,如同神话中的恶魔一般冲了出来。他们身上不净的符号让战壕中的防卫军们脑海里充满了愤怒,让阿施塔特们的眼中充满鲜血。
叛徒阿施塔特,恐虐的狂战士,世界的吞噬者。
他们的行动没有任何一致性,口中的战吼与献给他们那疯狂的神的赞歌杂乱无章,与那锈迹斑斑的链锯剑与链锯斧发出的声音刺耳地交错着,如同利刃已经插入了帝国战士的内心一般,震撼着,恐吓着,让他们恐惧着。
士兵们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对着这些不可能被他们阻止的邪恶之物倾泻了他们微不足道的火力。一束束泛黄的激光光束打在那狰狞的铠甲上被弹开,引来狂战士们的嘲笑。
接下来的一瞬间,他们便已经跃入了战壕。
阿施塔特侦察兵,政委,军官,这是这些人狩猎的优先顺序。
奥古斯特那优越与凡人的视力让他意识到他所在的那个侦察兵小队被猩红的海洋淹没了,他的中士在用霰弹枪放倒了一名狂战士后,便被另外一名狂战士用精准到让人震惊的一挥砍掉了脑袋,这名沉浸在鲜血中的杀手举起了嘴巴依然在一张一合的中士的头颅,高声咆哮道:
“血祭血神!!!!”
四面八方传来的混沌战士们的响彻天地:
“颅献颅座!!!!”
奥古斯特感觉到了链锯斧深深地埋入了自己的肩膀,撕扯着他的血肉。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疼痛让年轻的侦察兵眼前发黑,拉瑞曼细胞从血管中蜂拥而至伤口处,却无法堵住那依然在被破坏的肉体。被肩膀上的力量强迫地跪在地上,奥古斯特发出的叫声引来了狂战士一阵嘲讽的狞笑,然后将双手使劲放在自己那骇人的武器上,加大了力道。
一发激光打在狂战士的头盔上,印上了一丝黑印。痛苦之中,奥古斯特看到奥古斯特,那名帝国防卫军的中士,正在用他的激光枪对着攻击年轻侦察兵的狂战士疯狂地开火,但是每一发激光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名渺小凡人的存在。
接下来,奥古斯特在自己的左臂被砍掉的那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将手上依然紧握,却在上一刻之前都被忘却的爆弹枪扔给了狂战士身后的中士。枪械的沉重让没有经过基因改造的中士向后退了两步,但他也很快便将这把枪举了起来,瞄准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的狂战士。
注意力转移,这便是奥古斯特想要的。
胸膛中的两个心脏如同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一样鼓动着,奥古斯特用他颤抖的手指拔下了胸口绑着的匕首,然后从后面将它插入了狂战士脖子铠甲的缝隙之间。
受伤了的野兽发出的吼声让奥古斯特的耳膜感到尖刺的疼痛,但他是将一颗手雷用牙齿拉开引线后,想办法将其塞到了狂战士铠甲的内部。
剧烈的爆炸将奥古斯特甩了出去,随即,他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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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之拳第一连,禁卫小队的奥古斯特用自己钢铁的机械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当他还是一名新兵的时候第41个千年那无情的战场夺取了他的左手,并在他的脸上留下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他没有感到遗憾,因为对他来讲这便是自己作为一名战士的荣耀,毕竟,在那天,他杀死了一名恐虐狂战士。
他在这之后的服役史也只能用“辉煌”来形容。这也是允许他被纳入帝国之拳精英第一连的原因。
而原本应该是因冷静而著称的禁卫小队成员,如今坐在雷鹰炮艇内,心情却无法平静。他们并没有在前往一个战场,而是作为这次战役的帝国之拳参战人员的代表,前往帝国战列舰“卡尔加巴恩的圣集”。
炮艇在进行了一系列的转向,减速后,稳稳地降落在了战列舰的停机坪中。
奥古斯特将有着作为前卫的荣誉,走在他的中士,与帝国之拳第六连连长的前面。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他并没有料到。
来迎接他的是一名与他记忆中看上去只老了一点的一名将军,他的白发上布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
“你好,奥古斯特。在那之后过去多少年了?”老将军笑道,他的手上是一包开了封的奥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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